蘇醒與乞兒離開牛莊，一路乞討，不久來到古城南陽。

南陽地處伏牛山和桐柏山之間，歷來是川鄂通向河南地區的交通樞紐，地理位置十分重要，因此，盡管已被女真人占領，街上依然人來人往，非常熱鬧。

乞兒眼前一亮：“哇，如此熱鬧的地方，一定好討生活。”

說著，瞅準一個商人伸出手，口中念念有詞：“大爺行行好，賞口飯吃吧。”

那商人皺了皺眉，從兜中摸出一枚銅板擱在他手中，道：“去去。”便象躲瘟神一樣躲開了。

乞兒朝蘇醒擠了擠眼，顯得十分得意。

乞過一條街後，兩人來到一條偏僻小巷，將乞來的錢一匯總，居然有數十枚之多。

乞兒興奮道：“我說的沒錯吧，大城市的人就是比小地方來得大方。”

蘇醒也非常高興，道：“照此下去，咱們隔三岔五乞討一次就行了。”

乞兒道：“為什麽要隔三岔五？我偏要天天討，日日討，討上三五年，豈不成了富翁？到時，我們就衣錦還鄉，買上幾畝地，娶個漂亮婆娘，那多快活。”

兩人說得正高興，忽聽背後有人嘿嘿冷笑兩聲，道：“哪兒來的小鬼，到了神丐幫地盤，咋也不懂規矩。”

回頭一看，兩人周圍不知何時聚集了十餘個乞丐，有老有少，個個手拄竹杖，兇煞惡神地瞪著他們。

乞兒被盯得發慌，下意識地捂緊錢兜，道：“你們盯著我幹嘛？又不是偷來的。”

其中一個高大魁梧的中年乞丐冷冷瞟了他一眼，從牙縫嘣出一個字：“打。”

那些乞丐一湧而上，將兩人掀翻在地，一番狠揍後，取過他們的錢袋大搖大擺地走了。

蘇醒坐在地上，哭喪著臉道：“乞兒，怎麽會這樣？”

乞兒捂著打腫了的腮幫子，哼哼道：“我哪知道？”

兩人正在嘀咕，斜巷走出一個年長乞丐，一不留神，被乞兒絆得差點摔了一跤，回身責道：“睡覺咋不挑個地方，想摔死老叫化不成？”

乞兒嘟著嘴，道：“我們哪裏是在睡覺，實是被人打得爬不起來了。”

年長乞丐“哦”了一聲，回頭一看，只見那夥搶錢的乞丐還在巷口逗留未走，似乎在數剛剛搜出了多少錢。

年長乞丐頓時明白怎麽一回事，笑著道：“你倆是新來的吧？”

乞兒道：“是呀，但不知怎的？都是行乞，他們憑什麽打人還搶錢呀？”

年長乞丐道：“看來你們還不知道這裏的規矩，告訴你罷，在這兒行乞，須得先經幫主同意，否則，輕者逐出南陽，重者打死拖到城外餵狗，你們只挨一頓揍，算是幸運的了。”

乞兒道：“幫主？幫主是什麽？為什麽要得到他的同意？”

年長乞丐道：“幫主就是南陽乞丐的頭，人稱鐵腳神丐，武功十分了得，據說連這兒的金兵都要讓他三分，南陽的乞丐正是有了他的庇護，才不致於受人欺侮。”

乞兒道：“原來這麽一回事，怪不得這兒的爺們出手如此大方，卻是怕了鐵腳神丐。”

年長乞丐道：“可以這麽說吧。”

乞兒道：“如此說來，我可不想走了，但不知如何才能見到神丐幫主？”

年長乞丐道：“想見幫主不難，只是老叫化目前有事要處理，無法馬上帶你們過去。”

乞兒道：“這……這卻如何是好，我與蘇醒一天沒吃飯了。”

正說著，肚子咕嚕嚕一陣響，哇的吐出一口酸水，酸水中果真沒有一點食物殘渣。

年長乞丐不無憐憫地嘆了口氣，道：“要不，我將幫主住址告訴你們，你們自己去找，行不？”

“行，當然行。”乞兒抹了抹嘴角上的酸水，興奮道。

年長乞丐便將鐵腳神丐的住址告訴了他們。

還未說完，乞兒一躍而起，拉著蘇醒便跑：“快，我們也去找那鐵腳神丐去，只要他同意，從此再也不用擔心餓肚子了。”

年長乞丐本來還要叮囑幾句，見他跑得急，也就作罷。

***

南陽城東全是延綿起伏的山林，由於天色漸晚，顯得有些陰森。

一株高大的古檜樹下，立著一位頭戴竹笠的黑袍人，看見年長乞丐，黑袍人快步迎上，抱拳道：“喀爾布見過王爺。”

年長乞丐擺了擺手，道：“你急著叫老夫過來，不知有何指示？”

喀爾布道：“王爺面前，喀爾布哪敢談何指示。”

說著將一封密函交到年長乞丐手中，道：“這是谷主要我親手交給王爺的信，請王爺過目。”

年長乞丐“哦”了一聲，將信展開看了看，驚疑道：“蘇醒？谷主找他作甚？”

喀爾布道：“我也不知道，不過，谷主好像對此很重視，要我們盡快找到這小孩，送到寒梅谷去。”

年長乞丐將信又看了一遍，道：“剛才在城中，老夫遇到兩個小乞兒，其中一個好像就叫蘇醒。”

喀爾布眼前一亮：“是麽，世上竟有這麽巧的事？”

年長乞丐道：“老夫也覺得巧，不過，世上同名同姓的太多了，那乞兒是不是谷主要找的人，還得進一步確認。”

喀爾布道：“不錯，此去寒梅谷，路途遙遠，風險極大，萬一搞錯，可就麻煩了。”

兩人嘀咕了一會，雙雙下山，往南陽城走去。

***

卻說蘇醒與乞兒沒聽年長乞丐將話說完便匆匆跑了，結果直到天黑才找到那個叫柳家祠堂的地方。

柳家祠堂是前朝柳姓禦史家的祠堂，從僅存的建築可以看出，這位柳禦史必定是個權傾一時的人物，但現在時過境遷，昔日壯觀的柳家祠堂早被風雨剝蝕得不成樣子，淪為化子窩了。

兩人還沒進屋，便聽大廳之中傳來男子慘嚎聲。

兩人嚇了一跳，站在門口不敢進去。

門邊石級下有個乞丐正在撓癢癢，看見兩人，隨手拾了塊磚頭砸過來，口中罵道：“不好好睡覺，鬼頭鬼腦在那作甚？沒見過幫主審犯人麽？”

磚頭雖沒砸中人，卻嚇出兩人一身冷汗。

乞兒道：“原來在審犯人，不知何時才能審完，我們急著要見幫主呢？”

乞丐道：“快了快了，幫主對私藏財物的人一向絕不手軟，等那人斷了氣，案子也就審完了。”說著，又埋頭抓身上的跳蚤去了。

兩人對視了一眼，心想：“私藏財物竟要被活活打死麽？”均都有些不信。

就在這時，廳中走出數人，其中兩人背著鋤頭，拖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乞丐從兩人面前匆匆走過，徑直去了祠堂後面的樹林。

什麽？還真的被打死了？

兩人不禁害怕起來，正要離開，一人喝道：“你倆在哪幹什麽？今天討來的東西上交了嗎？”

兩人一驚，頓時不敢亂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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